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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冬天飄雪的夜晚,回想春日裏那個寂靜的山林,心內倒是有了幾分融融暖意。
我們這裏很少有山,有的只是河湖船橋,荷塘水葦,因而對於那巍巍青山翠谷,茫茫雲海飄霧,悠悠綠林清風,有著無盡嚮往,然而名山大川總要等到漫長假日,才能如期拜訪。
我是個愛閒逛的人,暮春時節,帶著孩子轉遍了郊外的鄉野河濱,看慣了水鄉泊舟,青瓦古牆,忽想到還有一個好去處,不遠有座僻靜的野山,行人罕至,鳥鳴山幽,山雖小,但聊勝於無,而且還有著一個與韓國相同的地名——釜山。
古人有“清風明月本無價,近水遠山皆有情”的感慨,如此想著,不去看看有情的山水,辜負了大好春色,豈不遺憾?於是便提議去山林中走走,孩子頓時欣然雀躍,高興得小臉兒如開在春風裏的花朵,立即叫上姑姑家的小表妹同去。
雖說春天已過大半,可暮春的太陽仍是熱力四射,照在身上,微感燠熱。走在山下平野裏,寬闊平坦的大道伸得明淨遼遠,兩旁是拔節的青綠秧苗,風裏翻飛著金色芒草,空氣中飄滿野花清芬。一望無際的原野盡頭,春水白於玉,春山淡若煙,襯著天邊綠色青幽的山影,心內湧起的是恬淡怡然的感覺。
兩個小姑娘像兩隻嘰嘰喳喳的雲雀跟在我身後,三人就這樣奔跑在朗朗晴空下的平道上,聞著花香,吹著輕風,高聲談笑,歡樂歌唱,偶遇農人,則抱以甜甜微笑。兩旁的風景,讓人想起了席慕蓉詩中所寫的南臺灣風光;想起了早年看過的一幅攝影作品《長路奉獻給遠方》;想起了鄧麗君的那首歌:“飛翔呀飛翔,飛在藍天上,讓白雲靠近我的肩膀,飛翔呀飛翔,飛在原野上,讓輕風貼緊我的胸膛,歌唱呀歌唱,歌唱在山崗,讓陽光帶我去遠方,讓森林陪我不斷生長……”
就這樣唱著奔跑著,來到了山腳下,山風陣陣,林濤聲聲。仰望這個蒼蒼翠翠的屏障,都被濃濃淡淡的綠所暈染,映入眼簾的,是一幅極清雅的立體水彩畫,山腳下的農莊飄起正午炊煙,水牛哞哞搖尾走過,這樣悠然的田園歸隱圖,眼睛當然是一刻不能停的。三人邊觀賞邊比賽向上爬,走過搖搖晃仙橋,穿過密密竹海,越過鬱鬱叢林,很快便到了山頂。
山頂上是一座灰瓦金牆的龍隱古廟,寶相莊嚴,檀香嫋嫋,梵音聲聲,一老僧正閉目頌經。正是中午,山寺中無一俗人,清靜得只有鳥鳴,只有風聲,只有老僧的暖暖禪音,這正是“長風拂秋月,止水共高潔”的境界,且不打擾面壁高僧了,敬完香,帶著孩子們到山林中走走。
正午白花花的太陽在頭頂照耀,從林中枝葉間投下斑斕的光圈,跟著孩子們在山間快樂地跑來跑去,恍若回到了童年。忽跑到一開闊處,四周是密密一圈高大的參天古木,油亮濃綠的樹葉在風裏嘩啦啦響,中間卻是綠茵茵的開闊草地,如一個圓形天然舞臺。成群彩蝶在草葉間翩躚,草地上綴滿了星星點點的蘑菇與紫色小花,眼前罕見景致,只有詩中才能看到!
孩子們為發現這樣一個浪漫所在而歡欣雀躍,快活地在草地上提裙轉圈跳舞!綠草地上只有我們三人,暮春潔白的雲朵從天空飛速掠過,她們高聲唱我在輕聲和,往事串串,隨光陰帶走,溫柔的眼波輕輕流轉,心內的感動也在悄然升起……
采來的野花抱滿懷,聞著花香,鋪上雪白真絲臺布,在林間綠蔭裏午餐休憩。一時都安靜下來了,孩子們枕手倚望藍天,竊竊私語,我則在看一本林清玄的《心的菩提》,邊打開MP3,是班德瑞的《寂靜的山林》。
輕柔純淨的音樂靜靜地響著,山風從林間柔柔拂過來,無數鳥兒在婉轉啁啾,倚著一株蒼綠古樹,手捧飄著墨香的書卷,倒是與彭連熙工筆劃中的畫面相適宜,又是詩中所謂“水清魚讀月,山靜鳥談天”的境地,此時的心境,已是纖塵無染。
“吾心似秋月,碧潭清皎潔,無物堪比倫,更與何人說”,沉浸在林清玄純淨有禪意的文字裏,心內正一點點地明朗清澈,靜到仿佛聽見了花瓣初展的聲音,看見鳥兒掠過水面的柔軟波光,感受到雲水禪心的萬分清明。
回頭看時,孩子們已在鳥鳴風輕的綠蔭裏睡著了,睡在五月朗朗日光下,夢中露出甜美的微笑,而此時,我心內的一朵清淨之蓮,也正在緩緩盛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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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zhuluqinghe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